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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心之心(雪萊墓志銘)

二次

严格地说来,那天结束之后,我又想了很多事情,这倒是像我的习惯,像是找回了自己,这个假期都太懒了,想也懒得多想,我也在抵挡着自己的懒惰,懒惰会让自己一事无成。
老师的语调是怎么样的我忘了,我记得她向我走来的时候,脚步放得很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有一种步步逼近的感觉,她不紧不慢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让我明天把手机交给她。
当然这没有什么,我对于别人有所谓的东西却无所谓,我失去的是一些文件,一些图片,一些自己整理的和你有关的文字,此外还有一种感觉,一种由习惯渐渐转变为舒适的感觉,我的生活中总是这些东西,慢慢地剥离,慢慢地消失不见。
在办公室里,我是被大声吼叫了,被使劲地推搡了,也被重重地踹了一脚。其实意思我都明白,只不过强烈的控制欲将合理的意见牢牢的包裹在内,就像粗糙丑陋的树皮包裹住内部的纤维一样。我感到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情,就像慢慢地漂浮在水面上,日光和水都是一样的温煦,毫无目的地漂流,就像热气球漂浮在在多云的天气里,本没有目的,却觉得像失去了目的,被剥夺了目的。
而后的这几天晚上却睡不安稳,夜里多梦,也梦见了你,你在我的梦里,什么都是清晰的,只有裙裾异常的模糊,轻幻似纱,缥缈如梦,褶皱的隐形透着星空的墨蓝,慢慢印染了我的整个视线,变得模糊,像沉到了海底,耳畔有鲸鱼的鸣声。
昨天半夜大概是两点四十多的时候,我醒了,我的双眼是朦朦胧胧的,我以为我仍沉醉在梦里,因为眼前的黑暗中竟泛着那青衫般的颜色,一时间觉得很是不可思议。接着我有些清醒了,似乎觉得已经是清晨了,大约应该是六点多一点吧,正好是我这几天自然醒的时间,可是又觉得右臂的大臂那里有些痒痒的,又有些痛,伸出左手去挠一挠,才觉得右手衣袖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下意识地将手伸出去一摸,一抓,我的手指清晰地感受到了它的轮廓和半身的肢体,没有搞错的话,八成是一条蜈蚣。我迅速把它从衣袖掏出,用力地往地上猛甩过去,在黑暗中我看到了它的身体,约摸有十来公分长,它深色的壳好像还泛着光泽。
我在黑暗中呼唤,并不是因为吓着,而是因为疼痛,在我用左手抓住它的时候,它大约蜇到第三口,因为第三处伤口只有一个圆点,并且有血在向外渗出,可想而知,是它在蜇我右臂第三口时被我扯了下来。我意识到它是有毒的,因为即便它已经离开了我的身体,仍然能感觉到火烧火燎的疼痛还滞留在皮肤的那一层,就像它的牙齿(或许它没有牙齿)还仍然一直嵌在我的皮肉里面一样,并且还在不断深入,甚至几处伤口附近的疼痛渐渐汇聚成一处,紧接着疼痛感蔓延了整个右臂,因此我的整个右臂都无法动弹,一旦动弹,那股疼痛就会猛地加剧,变得愈加难以忍受。
父亲被我的喊叫声惊醒了,即便我实际上喊的是母亲的名字。
又走到那条失语的小路,父亲回平房里拿手机,而我则呆呆地伫立在小路的正中央,我原本以为我会被长长的失语所包围,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深蓝的夜空中,依稀可以分辨出房屋疏朗的轮廓和婆娑的树影,此时并无月色,是以稀疏的星光反而显得格外的亮眼,我左手执着手电筒,说是执着,毋宁说是紧紧地攥着,从那玻璃口射出的惨白光线能清楚的地照出漂浮在空气里的尘埃和草屑,诚然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凝重的夜色之中,仍能看见几片树叶静悄悄地从枝头落下,此外就是统治四野的虫鸣,那一度让我觉得亲切的虫鸣,一瞬间带给我的只有无休止的惊恐,我战栗着在原地,无法动弹。我的脑海里突然自动地跳出两个名字,一个是母亲的名字,一个是你的,母亲的名字我时常喊起,你的名字我却还没有习惯自己发出它的读音。这是一瞬之间的事情,渐渐地从我脑海中消逝,但其实也不是消逝,而是暂时性的,就像把一张看到一半的信纸压在了一本厚书的下面那样。
之后的内容便无甚可谈,我穿着睡衣开到镇医院,衣前的腹部有一对看上去滑稽可笑的对称的黄色口袋,左右各有一只。这样的一天就在昏睡中度过,下午才迷迷蒙蒙醒来,退了平房,另租了一处套间房,站在阳台上凭栏望去,远处绿油油的田野像是被雨水洗去了表面附着的一层灰白的埃尘,在闪闪发光着。
突然觉得有些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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